桑榆之年 晚霞满天——一位92岁老人的故事
时光荏苒,流年似水。村上春树说: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,其实不是,人是一瞬间变老的。
是的,曾经我也是健壮精神的小伙儿,是政府部门的干部,说话流利口才好,办事麻利又稳妥,即时步入桑榆之年也一样精神矍铄。但有一天,我猛然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,糊涂得常常出门忘带钥匙,有时找不到回家的路,手中也不再是拿起就放不下的手机,而是颤颤巍巍握着的拐杖,还有那双颤抖的不听使唤的手,再也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我请教我的儿子孙子智能手机的运用,他们也无暇顾及......
回忆从前,儿女孙子还是咿呀学语的小屁孩的时候,连“一加一等于几”都需要我耐心教导大半天,从追着他们喂饭,到出门遛弯,生怕把他弄丢,到第一次上学、放学......我总是在牵挂着他们。如今孩子们长大了,羽翼丰满了,再也不需要我保驾护航了,我却变成了他们眼里的老小孩了。他们想着把我送去更好的地方——养老院。我内心本是抗拒的,但人生本来就充满着许多无奈,况且我的大女儿本就疾病缠身,儿子也总是忙着工作,他们没办法照顾我,我也不想给儿女们添麻烦......
于是在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,我被儿女们送到了这里——晚霞养老院。看着一个个被搀扶着走的老人,看着一双双没有光亮的眼睛,看着一个个陌生又生硬的目光,我的心更沉重了。突然,一个昂扬的声音划破了这里的沉闷:“你好,请问您是来养老住院的吗?”望着眼前这个青春靓丽面带微笑的护士妹妹,我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,木木地回复了一句:“是的”。
就这样我入住了晚霞养老院。这里有不少年轻人,他们每天都进进出出、忙忙碌碌。也许是还没习惯,我放不下内心的芥蒂,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,我只能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,慢慢地,生出了许多孤寂感。那一刻,我甚是想念我的老伴,我的老伴在十几年前因为癌症离开了,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......
有一天,我在上厕所的时候,脚下一滑,一股脑摔地上了,只见头上立刻起了个大青包,手上也不小心划破了皮,我还固执地想要自己爬起来。没成想老了就是老了,心想起来,身体却不听使唤。还好及时被这边的护工发现,急忙把我送到晚霞老年病区。到这里,一个护士妹妹焦急又关切地问道:“大爷,您头上和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?”我用尽力气回答道:“是我自己摔的”。只见那个护士妹妹迅速拿来纱布帮我消毒包扎好,不多时又拿来一个冰袋,帮我冰敷上,还一直用手帮我拿着,一只手酸了又换一只手。我有些感动,我自己的儿女都没有这么耐心,那天,我烦躁郁闷的心情被这些小小的举动渐渐平复下来了。
后来,护士妹妹每天为我伤口消毒换药,医生每次查房也关切地问候我的病情,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下,额头上的包早已消散,手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,我又可以下床走路了。可是我心里的伤还是没办法得到愈合。很早以前我就查出了肺癌,只觉得现在的每一天也只是消磨时光,生活似乎也失去了意义。
有一天我问一个护士妹妹:“姑娘,你们这里可以安乐死吗?”那姑娘先是一愣,然后温柔地回答道:“爷爷,您是不是觉得无聊呀?没事,这里这么多人陪着您呢,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,我们这里女生当男生使唤,男生当牲畜使唤!”我被她这幽默的话语逗笑了。慢慢地,那姑娘对我也更加细心了,每次巡房都要问候我两句。我想要出去走一走,她也会特地嘱咐护工伴着我,她用行动在告诉我:我是有人关心着的!我心中也不免生出一股暖意,走在晚霞的院子里,看到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天际,只觉得,夕阳无限好。
我叫李自(化名),今年 92 岁了,原以为会在颓丧中了却自己的生命。但在人生的最后这段时光里,我认识了五冶医院晚霞病区这里的人。在这里,我深深感受到了他们对于病人发自肺腑的爱,他们不仅仅治疗身体上的疾病,更加疗愈心里的伤。我也不再消极怠慢,开始认真享受每一天。看着晚霞院里的春花朵朵烂漫,听着窗前的鸟儿声声啼鸣,我感觉原来世界是这么美好!那么我为什么不多停留一下,让自己大饱眼福呢?
有人说,人生是一趟你上了就回不去的单程列车。是啊,既然知道最后的结局,何不坦然接受呢?何不多爱这个世界一点,也多爱自己一点呢?